第四百六十九章 到底魔不魔了？

　　风荐带来的信息着实太令人惊讶。
　　他说：“浮空仙屿已经被上界仙人占据，峨眉此时的境况似乎超出他们的预料，他们已经准备自己动手了。”
　　随后他又看向王弃道：“你说得对，这浮空仙屿真不是我峨眉祖师所造……它本就是仙人所赐，而我峨眉的任务其实只是守护这座仙屿！”
　　王弃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在天空俯瞰大地时，看到的峨眉上空那个空洞……于是他下意识地说：“仙屿所吸收的不只是峨眉山的元气，还有这整个世界的元气！”
　　风荐虚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外地问：“你如何得知？”
　　王弃没有答他，随后直接抬头看向身边众人道：“诸位老师、师尊师娘，其实我在蜀中游历时还遇到了一位五千年前的公主殿下……人皇帝鸿之女神鹿公主。”
　　玉磐子惊讶地问：“五千年前？哪怕是元神强者也不过只有两千年寿命，除非她已经成就阳神真仙……可若她已经是阳神真仙，那为何还留在这世上？”
　　王弃答道：“因为据她所说，真正的仙界已经在万年之前就崩塌了！”
　　“所以太古之繁荣万年前戛然而止，由此进入天地元气不断衰退的上古纪元。”
　　“及至如今，已经是末法不可避免。”
　　“这不可能！”
　　众人的第一反应几乎是一样的，听闻这样的秘辛他们都是有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修行之人一路苦行，其最终所求者是何？
　　还不是那摆脱束缚成为逍遥真仙？
　　虽然希望渺茫，可他们都已经修到了紫府，又有了‘虚空汲灵大阵’以及‘正反周天星斗大阵’这样的倚仗，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存着这么一份成仙的期望。
　　可是现在王弃告诉他们仙人也不‘逍遥’，甚至真正的仙界都已经崩塌了……这怎么能不令人震撼呢？
　　其实王弃一直隐瞒这个消息，也是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担心自家长辈会因此而破了道心。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况且，他觉得这对于自家长辈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磨砺呢。
　　“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上界来人……若是仙界已毁，为何还会有仙人降临峨眉仙屿？”风荐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这对他的内心触动有多大。
　　王弃道：“关于这一点，神鹿公主曾说过……一些能力强大的仙人不甘于仙界的崩溃，便收取了一些仙界碎片，以大法力将之重炼成为一座‘小仙界’。”
　　“直至两千年前，此界飞升之仙人便是都往那小仙界去的……可是两千年以后，便再也没有仙人成功飞升过了。”
　　风荐便冷笑一声道：“此言为虚，光我所知，我峨眉在两千年前、一千五百年前以及千年之前就各有一名祖师飞升仙界。”
　　可是说完之后，他自己的脸色就已经先变了一下……
　　王弃搓了搓脸继续说道：“我想说的也是这一点……我相信神鹿公主所说的不会错，而我也相信风荐道友所言……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结合风荐道友所说之仙人下凡至仙屿，那么我们不妨猜测在那峨眉仙屿上，本就有着可以直接进入小仙界的通道！”
　　“走此通道进入小仙界乃是秘密捷径，故而神鹿公主无法感知。”
　　王弃说到这里稍稍停顿，然后忍不住神色肃然地来回踱步道：“将已知信息拼凑起来，我们或许能够推测到那小仙界对本界的作为了。”
　　“首先仙界破碎，那些上界仙人们重铸的小仙界真的能够承载得起那么多仙人的吐纳损耗？”
　　“或许能有，否则为何还要重铸小仙界？”
　　“那么我们只能姑且认为小仙界起先的确是实现了它原本该有的功能，那么现在它一定也已经出问题了！”
　　“否则它不该还需要抽取本界元气的……对了，风荐道友，你峨眉的仙屿是什么时候拥有的？”
　　风荐愣了一下，他已经被王弃那一步步的推理给完全吸引了……
　　他下意识地说道：“仙屿是峨眉两千年前创建之初就有的……至少典籍上是这么记载的。”
　　王弃点了点头道：“那么情报就对起来了。”
　　“两千年这个时间点很好，就是上古与近古的分界线……从那之后开始，也是天地元气加速稀薄，本界快速进入末法。”
　　“我们不妨大胆推测，小仙界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出了问题，而后才需要抽取本界之天地元气来维持自身呢？”
　　“所以近两千年，再没有人可以飞升……这一方面是天地不允许了，另一方面则是那小仙界已经无法继续承载更多的仙人。”
　　“而峨眉仙派这两千年来恐怕已经坑蒙拐骗了不知多少个门派的气运，因为那些气运不只是要掩盖他们盗窃天地的罪行，或许还是小仙界也必不可少的东西。”
　　王弃又停顿了一下，随后叹息一声道：“小仙界，如今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吸血的蚂蟥，若是不将之剔除，这个世界甚至会一直衰弱下去直至凋零。”
　　众人在他的这一声叹息中渐渐回过了神，他们也纷纷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世界正在面对的事情。
　　他们无法想象，原本所向往的仙界仙人如今会成为他们的敌人，而他们也不得不战……
　　“仙人……我们该如何应对？”他们深吸一口气问。
　　王弃倒是表现得颇为淡定，他说：“仙人之属应当无法在这世上驻留……我猜那些所谓降临仙人甚至都没办法离开仙屿。”
　　他话是说得轻松，也的确是让众人紧绷起来的神经稍稍放松……可是他自己心里却对这种事情烦恼极了。
　　因为这小仙界的威胁在，他许多计划都不免要稍稍延后……
　　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攀‘科技树’吗？
　　怎么冷不丁的就给他‘刷新’了这么个麻烦的敌人出来。
　　他心中烦躁，但是决断却一点也不差。
　　他说：“必须要尽早重新找回九鼎了，这件事情已经不只是关系到我们五神山的传承，更是这世界的关键。”
　　“九鼎镇压气运，应当可以刹止那浮空仙屿对本世界天地元气的吸吮。”
　　“对方仙人不能离开仙屿，但是我们必须谨防他们以另外的手段隔空施展影响……毕竟仙人的名头还是很大，最是容易吸引一些不明道理的人去追随。”
　　“当下还不是与仙人决战的时机，我们必须在多做积累做好准备，在此之前我需要大家都警惕起来。”
　　“还有，从此以后，所有人禁制使用聚灵阵！”
　　这一系列的指令都很正确，而最后一道则是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五神山众人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以当前的情况，聚灵阵对于这方世界来说或许和毒药没多少区别……而不用聚灵阵，那用什么呢？
　　当然是‘虚空汲灵大阵’以及‘周天星斗大阵’系列啊！
　　他们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了，所有人都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王弃隐约之间有所明悟，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琢磨片刻之后道：“学宫论道依然要隆重进行，我会在最后出场讲一讲功德、功名以及业报之事……丹老师和五观老师请你们准备好，届时你们可能会有一番机缘。”
　　众人愣愣地看着王弃，他在说什么？
　　他能许下机缘？
　　而只是稍稍一愣，丹蔻华与五观老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若是王弃真的是人皇，真的能够以人皇之位许下他们的机缘……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将有机会突破现今的藩篱？
　　这只是想想就让人感觉激动。
　　众人在明白了王弃的吩咐之后就怀着各自的心事散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一件事情，刚才因为事发突然，王弃没继续装他的小辈弟子‘嘴脸’，可大家反倒都自然得很，没有丝毫被冒犯到的感觉。
　　而到这个时候，王弃才看向入魔的风荐，他说：“我能相信你吗？”
　　风荐意外之余，便哂然道：“这可真有意思，我为何需要你相信？还是你想让我这个原本的峨眉首徒去那仙屿上给你当探子？”
　　王弃大咧咧地认了：“没错，我是这么想的。”
　　风荐：“……”
　　他能说什么？
　　他以一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王弃，以一种完全莫名其妙的语气说：“你就真的能相信我这么一个入魔之人？”
　　王弃推开了大门往外走去，然后淡淡地说道：“何为魔？”
　　“在我心里，所谓的魔，不过是人的执念。”
　　“修者将执念视为毒药，便是有了‘魔’之一说。”
　　“可若你将自己当人呢？”
　　“‘入魔’，不过是你作为人的偏执或者说坚持所在吧！”
　　“你看看凡人之中哪有什么魔不魔的，最多有善恶之分而已。”
　　王弃说着就真的往外去了，同时说道：“你好好想想吧，这里门我就不关了……实话跟你说了也没什么，你只是我的一招闲棋，本也不指望发挥多大作用，所以你也不必太有压力。”
　　风荐听了愣了一下，随后愣愣地有些出神。
　　他都已经接受了自己入魔的现实，也习惯了周围人甚至是同门的指指点点，却没想到反倒是在‘敌人’这里得到了谅解。
　　入魔是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那便是以执念带来的极致情绪来极限催发自身的潜力，使得自己能够爆发出更强的实力的同时，也是透支着自身的潜能。
　　所以说‘黑化强三分’，那就是因为那极致的情绪爆发所带来的力量。
　　只是这样以来，他他自身的修为、道基也会在这种催发之下变得极度不稳，而情绪也会变得更为偏激……如此恶性循环。
　　说来也奇怪，这风荐听了王弃的话之后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想着想着，他就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经很久没这么冷静过了。
　　好嘛，检查一下自己，就发现居然就这么从入魔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有这么神奇的？
　　风荐就惊了……他怎么会入魔的？
　　还不是因为那货嘴上不把门，将他一切的骄傲都给打入了尘泥之中，显得自己也是污秽不堪。
　　可是现在呢？
　　又是因为对方一句话，居然又把自己给拉回来了？
　　当然，这主要因素还是‘痛苦咒法’的‘提神醒脑’，然后则是王弃让他了解到的世界的真相，令他潜意识地就觉得自己的那些执着和整个世界的枯竭比起来好像都不值一提。
　　最后就是王弃随意的一句话了……坦言他就是一招闲棋，让他不必太有压力。
　　须知风荐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就是因为一直以来无论是师尊一眉道人的期望还是同门的崇拜以及峨眉仙派给他的荣誉感，都让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
　　结果现在王弃忽然告诉他自己没那么重要……他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没自己想想的那么重要……很自然的，心中的偏执就淡了许多。
　　他有些懵懵地往外走，他发现这里正是玄真学宫的核心之处……
　　四处信步而行，却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走到了一个他不该来的地方。
　　这是个院子，他看到了先前那位单手将他最强一击给单手捏住的女人……她此时正一脸温和笑意地搂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说着悄悄话。
　　他还看到了王弃……这个原本在他心中或许是当世真正大魔头的人正正温和地将一个小娃儿托在掌心举高高……
　　他不由得有些痴了。
　　王弃转头看到了他，随后将小世安还给了许君濡，然后向他走来道：“你怎么乱跑到这里了？”
　　“也罢，既然碰到了，顺便就跟你再说一件事吧。”
　　风荐讶然。
　　王弃说道：“我觉得极致的情绪并不一定都是坏事，若是你能够找到那濒临一线，或许能做到跨越在偏激与理智之间找到平衡之道。”
　　“如此，你就能够在利用极限情绪力量的同时又不用担心伤及自身根基，同级交战便能更胜三分呢！”
　　风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王弃让他做的事情，这是还嫌自己被入魔折腾得不够吗？
　　他问：“你确定这能行？”
　　王弃答道：“不知道啊。”
　　风荐：“……”
　　王弃说：“机会难得，所以想让你试试看嘛。”
　　风荐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又要入魔了……这该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