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履霜而知坚冰至

　　凌晨一点半，秦乐天不知所踪，冯庭已经有些熬不住，呵欠连天，她如今是有工作的人，明天一早要上班，慢悠悠把手中红酒喝尽，秦乐天回来，身后跟着女同学，两人有说有笑。
　　冯庭探头问身边男生：“这个小姑娘，跟我弟什么关系？”
　　男生瞧一眼：“同学。”
　　冯庭往后一撤，“真是同学？”
　　男生认真点头：“真是同学，玩的比较好而已。”
　　冯庭没再问，此时秦乐天走过来，安稳坐下，冯庭刚要知会他，自己等下就回家休息，他们慢慢玩，秦乐天忽然说：“我哥一会儿过来。”
　　秦乐天的哥哥，自然是秦思明，那晚他的暗示还历历在目，冯庭不由得皱皱眉。
　　“他要过来？”
　　“打电话找我，听说我和你在酒吧蹦迪，非要过来。”
　　冯庭抿了唇，叹口气。
　　也就十几分钟，秦思明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酒吧，环视一圈，看到冯庭，径直过来。
　　冯庭上一秒还不自在，跟他目光对视的下一秒，神色如常，笑盈盈打招呼：“这么晚还没睡啊。”
　　秦思明拧开酒吧赠送的一瓶矿泉水，抬头喝两口，脱了西装外套，问她和秦乐天：“打算什么时候走？”
　　冯庭打趣他：“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偷偷在网吧上网，被家长逮住的小学生？”
　　秦思明看她一眼，低头笑笑没说话。
　　秦乐天凑过来，“我们今晚通宵，五点再走。”
　　冯庭一听要通宵，就有些怯场。
　　秦思明看一眼秦乐天，没说什么，秦乐天虽然是秦思明弟弟，但两人是同父异母，秦思明母亲去世后，秦老爷子续弦，取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才有了秦乐天，兄弟关系不错，只是比亲兄弟还差点。
　　所以秦思明一般不插手秦乐天的私人生活。
　　秦思明过来主要是接冯庭，不过她不说走，秦思明也不催，滴酒不沾，慢悠悠的喝矿泉水。
　　一瓶水下去半瓶，冯庭上下眼皮子打架，主动对秦思明笑：“什么时候走？”
　　秦思明低头看她，“我在等你。”
　　冯庭不好意思一笑，拿上外套和手袋，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秦思明的车子放在停车场外面的机动车停车位，夜风寒凉，她出门前多穿了一件风衣，从酒吧出来没穿，走到停车处上车。
　　一弯腰，瞧见车里有人，秦思明在身后解释：“今天到南港谈事情，刚回来，小周跟我一起去的。”
　　小周是工作室新来的职员，工作性质复杂，后勤需要的时候，负责后勤，人事需要的时候，充当充当HR，本职工作是工作室的行政主管，只不过行政部就他一人。
　　冯庭上了车，在酒精作用下，大脑有些混乱，实际上，就算没有酒精作用，脑子也是一团浆糊。
　　接下来几天，她还没想好做什么。
　　车里没人说话，很安静，冯庭仰着头休息。
　　行驶到广州路，附近施工，车子轻微颠簸，冯庭闭着眼，在颠簸中轻轻晃动，渐渐缓过神儿，一睁眼睛，就与前面开车的小周四目相对。
　　忽然之间，冯庭眼中精光一闪。
　　小周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视线转开，认真开车。
　　不过，出于礼貌，他主动找话：“冯总今晚看起来有些疲倦。”
　　“是啊，”冯庭抬了细指抵住嘴巴，小周还以为是去做了什么，她却懒懒的打一个呵欠，“蹦迪累的。”
　　小周哭笑不得。
　　冯庭这个时候又说：“小周，你明天有事吗？”
　　“啊？”小周回头看老板，“没事。”
　　冯庭说：“没事就好，我明天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秦思明和小周都看看她，不知道她能安排什么事情做。
　　*
　　第二天，冯庭照例没去咖啡馆吃早餐。这次没在电梯间遇见顾闻柯，上午到总办送文件的时候，顾闻柯也没再出于好奇多问。
　　中午，顾闻柯和几个高层在公司餐厅吃过饭，回办公室休息，经过秘书部，听见一阵夸张的说笑之声。
　　顾闻柯驻足，默了默，转脚走过去。
　　只见某个办公桌上，放了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远远瞧见被人墙簇拥其中的冯庭。
　　她一开始背对他，像感应到什么，转身，两人视线交汇。
　　她有些尴尬，瞧见他，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顾总……”
　　随着这声叫，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一看顾闻柯来了，不再说笑也不再逗冯庭，恢复严肃。
　　顾闻柯掏着兜，看一看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冯庭低下头，刚要说，有人抢先：“没什么没什么，就刚才有哥们过来送花，冯秘书不愿意收，这不，作为男同胞，劝一劝冯秘书。”
　　“是的是的，冯秘书，你看这花，还挺漂亮。”
　　顾闻柯听罢，瞧了一眼花束，下意识的，又瞧了一眼冯庭。
　　她脸色有些红，似乎是害羞了。
　　就严肃了句：“在办公室，不要随便起哄，像什么样子？”
　　几人听了连连点头，顾闻柯见没什么，转身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句：“冯秘书，你身边追求者，是不是数不过来？”
　　女人低声否认了，只是解释：“乱猜什么……”
　　接下来一下午，顾闻柯忙碌于各种会议，冯庭往会议室给顾闻柯和高层们送了几次文件，送了几遍咖啡，每次都是轻手轻脚送到，又轻手轻脚撤离，一切和往常没什么异常。
　　名仕苑二期项目是个大工程，这段时间，公司上下都因为这个项目忙碌，对于顾闻柯，不管是提前离开去应酬，还是留在公司开会，都属于加班，相比之下，他更习惯一个人在办公室运筹帷幄。
　　顾闻柯处理完所有文件，外面已是华灯高挂，夜幕漆黑。
　　他合上电脑，拿起工作期间一直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有各种APP发来的系统消息，往下翻，还有两通未接来电，是杨阿姨打的，问他今晚几点回家，需要不需要留饭。
　　顾闻柯不是单身，他是已婚人士，本来这些事情应该周可岚来做才对。
　　他没有立即回电话，站起身，系上袖口，拾起外套和领带，往外走。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公司空空荡荡，经过秘书部的时候，却看见一丝光亮。
　　格子间的灯都关着，天花板上的条形灯也没开，只有一个工作位，亮着一盏淡黄色的台灯，光线柔和，工作空空，没有人。
　　顾闻柯迟疑，就在迟疑的时候，身后传来“哒、哒、哒”不紧不慢的高跟鞋声。
　　男人回头。
　　逆着暗淡的走廊光线，看见一抹倩影，长发微卷，腰身纤细。
　　她低着头，走到顾闻柯跟前，好像才看见他，愣怔了下：“顾总还没下班？”
　　顾闻柯居高临下看她，“马上走。”
　　冯庭一笑：“我也马上走。”
　　说完就进了秘书办公室，去拿包拿衣服。
　　顾闻柯按下电梯，静静等待，一直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都没见冯庭出来乘电梯，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如何，顾闻柯在电梯里等了三秒，冯庭还是没来，他才一个人独自下去。
　　到负二楼，出电梯，上车，这时杨阿姨的电话又进来。
　　顾闻柯看一眼，“喂？”
　　杨阿姨柔声问：“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
　　顾闻柯看看时间，“马上回去。”
　　“先生想吃什么？”
　　“煮一碗面条就可以。”
　　“好的。”
　　挂断电话，顾闻柯启动车子，跟着地标熟门熟路出地库。
　　走到公司大楼前面的主干道，等红绿灯，他落下车窗抽烟，刚点燃，抬头就瞧见公司写字楼前的广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很快跟别人拉扯上。
　　准确说，是冯庭被陌生男人纠缠。
　　她似有些不情愿，男人却拉住她的手臂，在说什么。
　　顾闻柯自然而然想到今天中午有人给冯庭送花这件事，还是她不情不愿才收。
　　男人摇头笑笑，抽离视线，看一眼红绿灯。
　　夹着香烟的那只手臂，搭在车窗上，随后单手打方向盘，缓缓前行。
　　顾闻柯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把两人彻底甩在身后，走出十几米，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后视镜。
　　就在马上又到下一个路口，忽然毫无征兆的旋转方向盘，就地调头。
　　一分钟后，稳稳停车，停在两个人面前，灯光刺眼，冯庭一时看不清，扬起头，微乱的发丝垂着，顾闻柯落下车窗，探出头。
　　看看陌生男人，对冯庭低斥，“冯秘书，你在愣什么，还不上车？